"Anyone who cannot come to terms with his life while he is alive needs on hand to ward off a little his despair over his fate—he has little success in this—but with the other hand he can note down what he sees among the ruins, for he sees different (and more) things than do the others; after all, dead as he is in his own lifetime, he is the real survivor. This assumes that he does not need both hands, or more hands than he has, in his struggle against despair."--Kafka



Wednesday, May 7, 2008

楊德昌is haunting——再談「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

這陣子,我好像被鬼上身一般,被楊德昌的亡靈纏擾。

看 「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時我感覺不太強烈,及後畫面和對白在我心中沉澱,我越發感到那種將大好青少慢慢推上絕路的悲哀。「這世界是不會改變的」,這命題由 起初已經展現了,讀書優良的小四,因為國文成績不佳而被編入較差的建中夜校,其實我猜想那差成績不是小四考得不好所致,而是由於批卷出現問題所致,但這問 題一直不獲解決,小四繼續要讀夜間部,他的同學都是煩燥不安的少年們,他們急躁、沒有安全感,聯朋結黨,那是青少年排解鬱悶的方法,他們的老師不明就裡, 每每打壓他們,及至小四遇上小明,欲改變她卻不行,理想化身的Honey 又被殺害,一直堅守原則的父親低頭,最好的朋友小馬「撬牆腳」,到最後當小明跟小四說:「這世界是不會改變的」後,小四的世界是徹底的崩潰,小四一手把小 明殺死,表面上小四所殺的只是小明,但實際上他殺掉的是他信奉的理想,殺掉的是他的未來,小明其實就是無情的世界的化身,那是信念失去的無限絕望之音。就 算貓王給他寄上錄音帶,小四也是聽不到的了,獄警看不明白聽不明白那錄音帶,就重重的把錄音帶丟進廢紙箱,那象徵意義是明顯的——那些成年人從不肯去明 白,也不願去明白他們下一代的聲音一樣。

「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的英文名是A brighter summer day ,何其諷刺。

一 個青少年,迫至要殺死自己的前途,那是多悲哀的事情!放眼香港,第三代香港人,第四代香港人的前途也是被扼殺的,環境太糟糕,功利主義、享樂主義、犬儒主 義,也許是因為商業社會而衍生的產物,但我覺得更多時候是因為對未來無望所致,我們太早迫著要成長,小時候還聽著做人要有理想,讀書有前途,做人要正直, 但很快我們便發覺這全都不對,擦鞋仔最快上位,想改變社會但無法可言(如沒有從政的階梯、社會工作意義失落等),經濟單向發展,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戴著面 具,使我們好像被迫在長長的瓶子裡,動彈不得,於是我們縱情享樂,享受即時的快感,愛上喪併,憤世嫉俗,什麼都愛投訴,不談個人責任,我們善忘,對任何需 要深思需要討論的事物都顯得不耐煩,認為發展需要大於道德需要,好大喜功。

我們的下一代該怎麼辦?(附加問題:我們該怎麼辦?)

偉大的電影,是有universal values 的,楊德昌電影之偉大便在此,可惜我喜歡得他太遲,如同我喜歡奇斯洛夫斯基的情況一樣。

還 記得第一趟看楊德昌的電影,是01年電影節中的「一一」(我是多麼的慶幸呢),那時也感到好看,但那時未經太多人生歷練,以致不明白的地方太多太多,故沒 有追隨看他的電影下去,那真是太可惜的一件憾事。我這個遲來的影迷只能說,對他的死,我有遲來的心痛,心痛世上失去了一位頭腦清晰的智者,他狠狠地撕破疏 離涼薄的人際關係,揭示扭曲的社會環境,我很想跟他道謝,你的狠批,是對這無情的社會最溫暖的回答,你令我成長了,多謝你。

1 comments:

許宸碩/石頭書 said...

《一一》啊... 楊德昌電影的頂峰,我好愛這部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