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yone who cannot come to terms with his life while he is alive needs on hand to ward off a little his despair over his fate—he has little success in this—but with the other hand he can note down what he sees among the ruins, for he sees different (and more) things than do the others; after all, dead as he is in his own lifetime, he is the real survivor. This assumes that he does not need both hands, or more hands than he has, in his struggle against despair."--Kafka



Friday, June 27, 2008

李檣的劇本是殘酷中帶甜美的歌

認識李檣,始於「立春」。今天我在家中看「姨媽的後現代生活」影碟,偶爾翻翻DVD 後的背面,留意到編劇也是李檣。我也看過他的處女作「孔雀」,那時我年紀很輕,沒有什麼歷練,看著的時候差點昏睡過去了;到了「立」和「姨」,在社會打滾了一陣子的我,明白了,就感到當中的痛苦和甜美,以致淚水怎也忍不住——我喜歡李檣寫小人物與社會之間難以磨合的狀況,一幕又一幕的黑色幽默,處處透出現實的荒謬,他從不寫小人物怎樣用自己的努力去衝破難關以達至成功,反之,現實殘酷,但小人物總是以自己的方法好好的活下去,從不抱怨。這使我想起卡謬說的,真正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就是為什麼不自殺。姨媽、「立春」的王彩玲和「孔雀」的二姐都沒有自殺去:姨媽獨闖上海十多年,焦頭爛額,回東北去,做買賣,啃饅頭;王彩玲沒考上歌唱團,收養小女兒,到天安門唱歌去;二姐沒當成傘兵,騎自行車拉降落傘,後來生了一個性格也像她的女兒。她們沒有達到他們的夢想,繁華的城鎮只有夢,沒有現實,而夢想的本質就是破滅。她們咬咬牙,活下去,跟這虛無的世界搞對抗,他們不會嚎叫「時不與我」,反而「委曲求存」才是小人物真正面對世界之道,而在這裡「委曲求存」並不負面,並不悲情,在她們的接受現實之餘,也在狹隘的空間爭取少少的自主權,這就是在現實中,很多很多寥寥無名的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我哭了,是因為李檣的劇本揭示許多許多人心底的慾望,希望能與眾不同,希望出人頭地,但十居其九也是夢想錯失;
我哭了,是因為真正的勇敢並不是面對現實感到不服氣,而是在不安定的環境中仍能保留一絲尊嚴,為自己謀少許控制權;
我哭了,是因為大抵我也是二姐、王彩玲,未來也許也是姨媽;
我哭了,是因為做人不用別人為他歌功頌德,自己對得住自己,活得好好,就是對殘酷的現實最佳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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